我听说有志向的人羞愧年富力强之时而不能建立功业,悔恨人之将死而名声不显扬,所以说追求知识犹恐赶不上,生怕失落。因此古代有志向的人,悲叹年华虚度并害怕名声没有树立,所以殚精竭虑、砥砺节操,早起晚睡,无暇安歇。长年累月地坚持,逐日努力地积累,像宁越一般的勤勉,像董生一般的笃实,渐渐浸渍在仁义道德的意蕴中,栖身于学问技艺的领域内。就连西伯、姬公那样的圣王贤才,尚且还忙得日头过了正午还来不及吃午饭,思考政事而直至天明,因此能使周朝兴盛,使自己名垂万代,何况一般的群臣百姓,可以停止追求吗?纵观自古及今建立了功德名望的贤士,都有着日积月累、非同一般的经历,劳苦身体,竭尽心思,平时不放松追求的事业,不得志、遭受挫折也不改变自己的志向。因此卜式在牧羊耕种时立下富贵之志,黄霸在狱中拜师获得学问,最终都获得了荣耀显贵的幸福,成就了不朽的名声。所以仲山甫日夜勤劳,吴汉终日在公署守职,哪有闲逸懒散的呢?
今世之人多不务经术,好玩博弈,废事弃业,忘寝与食,穷日尽明,继以脂烛。当其临局交争,雌雄未决,专精锐意,心劳体倦,人事旷而不修,宾旅阙而不接,虽有太牢之馔,《韶》、《夏》之乐,不暇存也。至或赌及衣物,徙棋易行,廉耻之意弛,而忿戾之色发,然其所志不出一枰之上,所务不过方罫之间,胜敌无封爵之赏,获地无兼土之实。技非六艺,用非经国;立身者不阶其术,征选者不由其道。求之于战陈,则非孙、吴之伦也;考之于道艺,则非孔氏之门也。以变诈为务,则非忠信之事也。以劫杀为名,则非仁者之意也;而空妨日废业,终无补益。是何异设木而击之,置石而投之哉!且君子之居室也勤身以致养,其在朝也竭命以纳忠,临事且犹旰食,而何博弈之足耽?夫然,故孝友之行立,贞纯之名彰也。
现在世上的人大多不致力于经学儒术,喜欢玩博局、围棋,荒废抛弃事业,忘记寝食,从白天玩到天黑,点上灯烛又继续。每当身处棋局中,胜负未分之时,则专注精神,弄得心劳体倦,事务废置不理会,宾客和使者也不接待,虽然有丰盛的饮宴,动听的《韶》、《夏》乐典,也无暇顾念。甚至于赌光了身上的衣服,移情棋局而改变了应有的品行,廉洁知耻的意识废弛,愤怒蛮横的丑态显露。然而,这些人的志向不超出棋盘之外,所进行的不过是方格之间的争夺,胜过对手没有进封爵位的赏赐,获得了棋局上的地盘没有兼并土地的实际意义。技能不属于儒学经典,功用不能治理国家;想建树功名的人不可能以这种特长作为进身之术,想被征用提拔的人也不可能以这一途径作为通途。研究战阵的布置,却并不是孙武、吴起那一类真正的军事家;考核儒学技艺,也不属孔子的后学门生。致力于机变诡诈,则不是忠诚的事业;以劫夺凶杀为名声,也不是仁爱者的愿望;却白白地浪费时间、荒废正业,最终毫无补益。这同树一根木杆又击倒它,放一块石头去投掷它又有什么区别呢?况且君子居家就劳累身心来提高修养,在朝廷就竭诚效力奉献忠心,遇事还将要无暇进食,又哪能有闲沉溺于博局、围棋呢?只有这样,才能促使忠孝的品行树立,贞洁正直的名声显扬啊。
方今大吴受命,海内未平,圣朝乾乾,务在得人,勇略之士则受熊虎之任,儒雅之徒则处龙凤之署,百行兼苞,文武并骛,博选良才,旌简髦俊,设程试之科,垂金爵之赏,诚千载之嘉会,百世之良遇也。当世之士,宜勉思至道,爱功惜力,以佐明时,使名书史籍,勋在盟府,乃君子之上务,当今之先急也。
当今大吴国承受天命,天下没有太平,圣朝自强不息,致力于求得人才。骁勇善谋的人担当熊虎般的猛将重任,儒雅的读书人就担任龙凤般的高级文官,各种人才兼容包揽,文臣武将一齐奋进,广泛地选择良才,表彰与选拔俊秀,设立按规程考试的科目,悬赏金印紫绶的爵位,真是千载一逢的时刻,百代一遇的良机啊。当代的贤士,应该努力追求最高德义,热爱事业珍惜气力,用以辅助圣明的时代,使姓名载入史册,功勋记入盟府,这才是君子的头等正事,当今最急迫的事情。
夫一木之枰孰与方国之封?枯棋三百孰与万人之将?衮龙之服,金石之乐,足以兼棋局而贸博弈矣。假令世士移博弈之力而用之于诗书,是有颜、闵之志也;用之于智计,是有良、平之思也;用之于资货,是有猗顿之富也;用之于射御,是有将帅之备也。如此则功名立而鄙贱远矣。
一块木制的棋盘哪里能比得上方国的封赏?三百个没有生命的棋子哪里能够比得上统率万人的将领?身着饰有龙形的贵族礼服,享受钟磬演奏的音乐,是足以取代博局和围棋的乐趣的。如果当代的人能够将博局和下围棋的精力转移到攻读诗书上,这就会有颜回、闵子骞的志向;将精力用于智谋方面,这就会具有张良、陈平的谋略;将精力用于积聚贸易,这将会获得猗顿一样的豪富;将精力使用于射箭驾车,这将会具有将帅的才能。这样就可以树立功名而远离鄙贱了。
和废后,为黄门侍郎。孙亮即位,诸葛恪辅政,表曜为太史令,撰《吴书》,华覈、薛莹等皆与参同。孙休践阼,为中书郎、博士祭酒。命曜依刘向故事,校定众书。又欲延曜侍讲,而左将军张布近习宠幸,事行多玷,惮曜侍讲儒士,又性精确,惧以古今警戒休意,固争不可。休深恨布,语在休传。然曜竟止不入。
孙和被废掉太子之位后,韦曜担任了黄门侍郎。孙亮登帝位后,诸葛恪辅持国政,上表举荐韦曜为太史令,撰写《吴书》,华覈、薛莹等人都参与这项工作。孙休登位后,韦曜任中书郎、博士祭酒。孙休叫韦曜效法西汉刘向的做法,校定各种典籍,又准备请韦曜给自己讲论群书。左将军张布是皇帝的亲近宠信之臣,品质、行为有许多问题,畏惧韦曜这类担任侍讲的儒生,加之韦曜个性精明刚强,也担心韦曜用古今历史来警戒孙休,就坚持争谏不许可。孙休十分怨恨张布,具体记载在《孙休传》中,然而韦曜也终究没能入宫侍讲。